「百姓」科技精神尤其不利於和平

19 吾人雖日以繼夜，期待地上出現晴朗與安定的信號——這晴朗與安定乃先知預言的充份光明的標記——但呈現於目前者，則是日形黑暗與不安的歐洲。上述唯物主義不僅不能解救人類於這不安情勢，反而刺激並助長與整個世界和平及秩序，深切關聯的基本問題的惡化。
唯物主議決非致和之道

20 一定，唯物主義對歐洲的威脅並不多於其他各洲。反之，吾人相信，落後民族面對科技的進展更為危險，尤其在倫理及心理平衡方面受到的震盪更形激烈。因為凡一躍而就的進步，凡未經過循序漸進的過程而猝然抵達的成就，因了人們人格的尚欠成熟，或因了傳統文化的某些缺陷，各該民族缺乏堅強的抵抗力，缺乏矯正及適應這進步的準備。(7)

21 但吾人對歐洲的嚴重焦慮，是由於眼看多年來人們因了對和平所有唯物主義觀念，使其對和平及局勢緩和所有幻想、渴望及神往，慘遭破滅。吾人尤其念及某些人，他們誤認和平好似一種技術性物事，他們只由科技及經濟角度來衡量私人及國家生活。這種唯物化的人生觀，有危險變作積極謀取和平者的正常規矩及其和平政策的正常慣例。他們認定解決和平問題的秘方，在於不斷增進生產及提高生活水平，而使各民族日就繁榮。這與一世紀前曾為政治家絕對信任的另一策略彷彿即：「自由貿易乃永久的和平」。
和平是精神問題

22 但唯物主義從未曾是恢復和平的適宜工具。和平首先是一個精神問題；其它外在力量的平衡與和諧，祇居於第二位。企圖以現代唯物主義建立和平，構成原則上的錯誤。因為唯物主義，連根腐化人性，並窒息人們用以玉成其人格的精神生活。此外，經驗亦教訓人們，決不得信賴唯物主義。即使今天將科技及經濟所有價值最高的力源，平均分配與兩大集團，他們仍不免互相恐懼；結果只能出現一個在恐懼內的和平，並不能獲致一個保證未來安全的和平。此處應當一再強調，務必令人深信無疑者，是人們別再輕易為某種幻想所愚弄，以為和平在於財物的富裕。安全而保險的和平，特別是團結精神和倫理氣質的問題。要想求取和平，人們必須揚棄「物質力量至高無上」的騙人思想；不然，人類便非遭受新的毀滅不可。物質力量在今天同殺人的武器，並沒有多少區別。假使各民族不承認人類共有的精神及倫理宗旨；假使各民族不肯互相援助以實現該宗旨；假使他們不肯團結一致，對抗在生活水平及生產率方面所有分裂他們的不平均，刻下局勢無從好轉。(8)
歐洲團結勢在必行

23 上述種種，可能而且應當實現於歐洲，以便造成歐洲一統的局面。歐洲各國雖說互相有異，但在地理及歷史上是具有連繫的。最有利於其統一的論證，是違反這統一的政策，所招致的失敗，以及最弱小的民族亦都希望並認為這統一是實際行得通而且必須實現的政策。似乎這計劃已到了實行的時候了！吾人奉勸信奉公教的政治家們，著手辦理！他們要記得，和平統一各國是公教至高理念！然則何以猶疑不決呢？這目標是昭然若揭的！各民族對這點的需求是明若觀火的！誰要提前索取保證，便應答覆他說，這固然是一種冒險行動，然而是適合現代情勢並吻合理智與不可避免的冒險！誠然，進行這工作時，必須謹慎從事，並逐步加以思考，但何以人們現在對其造就如此擾越的科技和政治學，對足以預見並取消消障礙的科技和政治學，偏又開始不信任呢？歐洲所有困難局勢尤其促人完成這統一！不冒險則無安全可言！凡苛求絕對安全者，便表示其對歐洲不存好意！(9)
立應實行公教社會運動

24 在這觀點下，吾人奉勸各公教政治家，在其國內亦著手進行統一運動。假使各國內部秩序蕩然，則歐洲統一與世界和平便是癡人說夢。值此錯誤很容易變成災難的時代，公教政治家不得從事加深並渲染社會內部的緊張，不得忘掉積極性的重點，並對所有正當的、情理上可能辦到的種種，置諸不理了！他們必須將公教社會理論，堅決執行！他們的堅決與信心須超過敵人對其邪說謬論所有堅決與信心！倘若公教社會理論，一世紀來，曾在許多——可惜不是一切民族中，發展為裨益良多的政策，則蹉跎至今的民族，沒有權利埋怨教會在社會問題上留下了漏洞！依照他們的說法，這漏洞應以他們所謂「公教意識的改革」來彌補。其實漏洞不在公教，而在控告公教者的心靈內！
尊重國家權力

26 當務之急，是對抗某些人的一種錯誤觀念。他們以為，人而尊重合法權力及法令，便等於替虐政鋪路。吾人在一九四四年的聖誔廣播詞內，曾經討論民主問題，並指出：在民主政體內，亦如在其它井然有序的政體內，應當有真正有效的權力存在。無疑，民主試圖實現的理念便是自由。但自由決不應是亳無約束的，而是除意識到自身權利外，亦應尊重他人自由、權利及尊嚴的自由，同時，亦應深知自身對公共福利所有責任。這種真正的民主，唯有在尊重天主，滿全其誡命，以及對他人休戚相關和友愛親睦的氣氛中，始能維持不墜。
結論與祝福

27 可愛子女！光明的聖誕之夜所承許人們的和平，最後祇能靠人們的善意而實現。但這善意造端於驅散人心黑暗的充份真理。就如天地肇建時，先有聖言然後才有萬物及其定律、資源和能量；同樣為實現造物主委任人類的神妙業務，應將聖言及其真理、聖愛和聖寵置諸首位。將科學與技術置諸次位。吾人敦勸你們有效捍衞上述秩序！歷史站在吾人這一面！而歷史，就如你們熟知者，則是上好的導師。不幸，不懂歷史教訓因而試圖別尋新的秩序者，較諸為他們的顛狂所犧性者，為數尤眾。吾人曾替這些被犧性者請命。他們有的還在對近在咫尺或遠在天涯的墳墓而痛哭，並且對可能出現的新的墳墓而躭心。有的則仍舊生活在頹垣敗壁之下，並為即將來臨的新的毀滅而焦急。有的，則尚在其期待俘虜及流亡者的來歸，並為自身亦可能為人拘捕而害怕。時局險惡已極。吾人認為必須由和平之王的搖籃邊，發出嚴重的警告，即使這警告有危險增加人們的恐慌。但靠了天主的聖寵，這恐慌可能有力促使各民族團結，而鞏固和平。(10)

28 但願天主之母同時亦是人類之母的無原罪童貞瑪利亞，俯聽吾人的祈求！希望她替今年以特殊意向而匍匐於其聖台前的全球各民族，在天主聖座前代禱！

29 可愛子女！吾人口誦心維著上述祝望，給你們全體，偕同你們的家庭，尤其給貧困者，為人欺凌者以及為了效忠於基督及教會而遭受迫害者，由衷普賜宗座遐福。

　
廣播詞註釋

(1) 讀者如仔細閱讀5節及本節，則對所謂「科技精神」可以得到晰的觀念。科技本身，不獨並非不善，而且是天主的恩賜，是人類智慧的發揚，是引人歸向天主的媒介，是堪得與三王的黃金、乳香、歿藥一併奉獻聖嬰的珍貴禮品，是遵從天主命令治理大地的人類所做出的優越成就，是改善人類生活，促進人類文化，並幫忙人類抵達最後宗旨的良好工具。但人的弱點在於「忘本」；不唯不將科技的進展歸功天主，反而因了科技的成就而滿自足，悍然無視甚至否認天主。所謂：「將科技視作人生最高價值和宗旨」便是這不幸事實的說明。人生最高價值和宗旨，非天主莫屬。人而以科技為其最高價值及宗旨，則等於以科技取代天主並否認天主了。而這便是教宗在這篇廣播詞中所譴責的主要對象。

(2) 科技精神的惡果，首先桎梏人的思想和精神生活。這與現代人慣常所說：「宗教是思想的桎梏」一語，構成何等尖銳的對立！理由：人既將「祇代表人生與物質世界所有關係」的科技，認作人生最高價值和宗旨，則其本質便趨向於在物質世界以上及以外的「無窮」領域中馳騁的精神，便等於被禁錮在囹圄中了。這物質世界的囹圄，雖然遼闊無邊，但卻是有限的(按：宇宙有限而無邊乃愛因斯坦的思想)：而這有限性便構成精神忍無可忍的桎梏和圍墻。精神是不認識界限的，是與任何界限勢不兩立的。物質世界縱然遼闊無邊，但在精神看來，仍然是阻止它自由翱翔並馳騁的障礙物。科技精神既將人類局囿於狹隘的物質宇宙內，故人類心靈便感到「動尾觸四隅」的窘境。而這窘境的結果，便是現代人經常埋怨的「苦悶」。

(3) 科技的活動範圍是只限於物質世界的。故凡為科技精神所毒化者，亦即以科技為人生最高價值與宗旨者，其人生觀及宇宙觀，跳不出物質世界。他們不唯「不能」領悟宗教所有超性奧蹟，甚至亦「不肯」向這方面試做有效的努力。這是科技精神令人無從認識宗教真理的原由。

此外，科技所依循的思想方法，及其所用以研究事物的工具和儀器，都只能以「有形可見的」物質事物作對象。同時，又非常片面化，只承認功利的數字，即生產率等物質現象，全不管亦不能管事物的本質及精神方面，尤其超性方面的一切；誠如教宗所說：「其知識只限於皮毛，其活動只指向一個方向」。故不僅對精神的、超性的事物，不可能有所作為，即對充斥物質世界的生物如：植物、動物尤其人類的公私生活，亦無能為力。因為凡隸屬生命的一切，便不是「以功利數字及統計」所能形容或描繪的；甚至對物質的本質，科技亦沒有勇氣面對這問題。於是，凡不幸而為科技精神所刧持或桎梏者，便失掉翱翔於無限廣大的哲學、形上學、倫理學，尤其神學領域中的可能了！說科技......約束人的理智，使之不能自由發展」是一點不寃枉之的！

但這還是其小焉者哩！最可怕的，是教宗在本節末尾所說：「否則(意即如不以宗教訓練，制止科技精神的蔓延和跋扈)科技便不免真的完遂其妖魔式的惡作劇，不免將人們改造為純屬物質世界的龐然巨物，而將超性和永生變為無稽的神話」。

注意：上述一切，並非泛指一切科學家而言，而只指「為科技精神所毒化的」科學家或非科學家而言。信仰真誠而生活聖善的科學家大有人在。連無神論者極端崇拜，並全力拉向其陣營的愛因斯坦博士，其對天主的信仰亦相當忠誠！請一讀本書收編的致宗座科學院講詞(一)註(2)。

(4) 所謂「無色的社會」便是教宗接著所說：「無位格化的、由人設計的社會」。而無位格化的社會，概而言之，便是不以「發揚人性尊嚴及其精神與物質價值的總和」為目標的社會。這樣的社會已失掉了社會應有的本色，成為一個不成其為社會的社會。至於何以社會必須以發揚人性尊嚴及其精神與物質價值的總和為目標一點，散見於教宗各篇文獻內。前面的「擡起頭來」廣播詞，便是一例。

(5) 溫暖而穩固的家庭，互相服務彼此恩愛，團結一致的家庭，的確構成人們心靈的歸宿和精神碼頭。在這冷酷自私的世界中，如果沒有這樣的一個家庭作其慰藉和定心丸，則真不免如漂流在狂風怒吼，波濤汹湧和無邊無垠的海洋中的一葉孤舟，其不絕望而自殺者幾希！這是缺乏溫暖家庭者不斷體驗到的無情現實！科技如欲造福世界，則不應破壞家庭，決不應使家庭變質為一個「專搞生產的人力和專門消費工廠出品者的倉庫」。14節內教宗對科技精神剝奪主日應有的地位一點所發表的種種，決非言過其實或誇大其辭的。

(6) 原來毒害家庭和社會的科技精神乃是唯物論和無神論的一個新的形式！因為配得起稱為人生宗旨和最高價值者，只有天主一個。人的尊嚴就在於除天主外，任何物事乃至神、人不配成為其宗旨。科技精神既以功利數字及統計，亦即現代人所謂「生產率」，作為人生最高價值及宗旨；焉能不傷及人性及由人性而來的家庭及社會？這種違反人性尊嚴和天主權利的科技精神，如不立即加以撲滅，則世界未來命運，何堪設想？此教宗所以對科技精神不惜大張撻伐的理由也！

(7) 歐洲是比較公教化的。唯物論者藉著科技的驚人成就，對公教思想深入人心的歐洲，既然造成如此廣大和深重的毒害，則對「因了私人人格尚欠成熟或因了傳統文化所有漏洞」而「缺乏抵抗力，缺乏矯正及適應這進展的準備」的其他比較落後的民族更危險了。因為科技的進展是最能迷亂人們的毒劑。公教理念尚未深入人心的民族，看了科技所有大量生產率而不為科技精神所感染並盲目接受唯物論與無神論人生觀者，誠屬絕無僅有。

教宗並不反對落後民族工業化和現代化。其所躭心者，是唯物論與無神論者的乘機毒化各該民族。果然，亞非各國不都是共產黨人宣傳並擴展其毒惡主義的溫床？

(8) 「物質力量在今天與殺人的武器，並沒有多少區別」，這話在現代人聽來，大約是無人不首肯的。因為戰爭的勝負多半取決於一國的經濟力量。既然物質力量等於殺人的武器，然則「生產競賽」之有礙於和平，當然無異於「武器競賽」了。故上節末尾所說：「解決問題的秘方在於不斷增加生產」等讕言，其荒謬絕倫乃不言而喻者。最後，教宗替人類指示和平之道說：「假使各民族不承認人類所共有的精神及倫理宗旨，假使各民族不肯互相援助......刻下局勢無從好轉」。

(9) 和平不只是一個物質問題而是一個精神問題。換言之，和平不專在於生產率的提高，而尤其在於友愛團結。故教宗乃號召歐洲各國統一團結。其宗旨並非為了征服世界，乃是為了互相援助，以對抗上節末尾所說「在生活水平及生產率方面所有肢解他們的不平均」。如果歐洲各國真能一依公教精神，休戚相關，友愛親睦，則已往世界大戰的導火線(兩次世界大戰皆歐洲所挑起)便能一變而為國際和平的基礎。



(10)「先有聖言，然後才有萬物、定律、資源及能量」。所謂「聖言」便是創世紀首頁天主 所發表的「有了吧」的聖言。這聖言是萬能至智的。其結果便是廣大無邊而秩序井然的宇宙的出現。宇宙的自無而有，既繫乎這聖言的萬能至智，然則為實現天主委任人類的神妙業務，即創造和平的業務，亦應繫乎若望福音首章所講的聖言，即「萬物藉祂而受造」的聖言耶穌基督了。故人而欲達致和平，「應將聖言及其真理、聖愛、聖寵置諸首位，將科學與技術置諸次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