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學答疑：為何瑪利亞是所有恩寵的中保？

在中文神學詞彙之中，有『主保』和『中保』兩個相近的專用詞彙。

『主保聖人』，通常指的是Patron Saint，也就是為我們代禱的保護聖人；

而『中保』（Mediator／Mediatrix），廣義在聖多瑪斯阿奎納的神學中，為『兩方之間的中間人，和每一方都是相似而不同的，從而將雙方統一起來』，日語中翻譯為『仲介者』，正如吾主耶穌基利斯督（the Mediator），既是天主又是人，從而成為了天主和人類重修於好的，完美而獨特的中介人。而當我們說『Mediatrix』，也就是『Mediator』的陰性形式的時候，雖然中文中也意為『中保』，不過卻特指聖母瑪利亞在她聖子的救世工程之中的角色，以及之後天主通過她賜予人們恩寵的特殊稱號。

聖母為恩寵中保的說法，早在公元四世紀的時候就出現了。聖厄弗冷（敘利亞文：ܐܦܪܝܡ ܣܘܪܝܝܐ，拉丁化：Mor Afrêm Sûryāyâ，希臘文：Ἐφραίμ ὁ Σῦρος；拉丁語：Ephraem Syrus，306年－373年6月9日）寫的祈禱文中，就有一段『基督中保之後，妳（瑪利亞）就是全世界的中保。』

然而，這卻也似乎成了新教攻擊天主教『拜偶像』的一個重要依據，使許多天主教徒不敢再提聖母恩寵中保的崇高地位，這實為異端妄自斷章取義，私人解經之謬誤。最常見的論據便是弟茂德前書2：5——『因為天主只有一個 ，在天主與人之間的中保也只有一個，就是降生成人的基督耶穌』，由此得出天人之間只有一個中保，那怎麼可能聖母也是中保呢？

但閱讀和解釋聖經最基本的原則就是要看背景，『以經解經』。聖保祿在這一段之前寫了：『首先我勸導眾人，要為一切人懇求、祈禱、轉求和謝恩，並為眾君王和一切有權位的人，為叫我們能以全心的虔敬和端莊，度寧靜平安的生活。這原是美好的，並在我們的救主天主面前是蒙受悅納的。因為衪願意所有的人都得救，並得以認識真理』，這豈不是正正強調了為一切人祈禱時，我們基督徒扮演的一個類似於仲介人的角色嗎？

在聖經的別處，如迦拉達書3:19：『那麼，為什麼還有法律呢﹖它是為顯露過犯而添設的，等祂所恩許的後裔來到，它原是藉著天使，經過中人的手而立定的』，這裡的『中人』——mediator，原文就是中保，而這段聖經裡指的就是帶以色列人出埃及，頒布天主的法律的古聖梅瑟／摩西。如此來說，中保一次本身就不止是指救恩的中保——那唯一的救主耶穌基督，而是本身就可以指不同的人物，專門尊稱天主聖子僅僅是其中一個用法。

不過其他人扮演的中保的角色，自然不同於吾主耶穌基督。只有吾主耶穌基督的仲介是獨特，完美，最主要，獨立而完整的，而所有別的中保的仲介都是不完美，不完整，而必須要從屬於基督，建立在基督的仲介之上的。聖保祿宗徒寫道『你們便是基督的身體，各自都是肢體』（格林多前書 12:27），皆由基督這完美無缺的中保的仲介，我們成為了祂的肢體的一部分，藉著基督，協同基督，我們各自成了讓別人相信基督，並將最終來自基督的恩典分配給他們的中介人。

那麼為什麼聖母瑪利亞也被尊稱為中保（Mediatrix）呢？

原來童貞瑪利亞一直由她從成胎之時便無原罪的特殊身份，在全能全聖的造物者天主和罪惡滿盈的受造物人類之間，扮演了一個非常特殊的中間角色。中保梅瑟傳遞的，不過是天主親自頒布的法律；而聖母卻在天使來報之時，為全人類傳遞了天主本身——在她的腹中既是天主也是人的耶穌基利斯督。藉由了她腹中的成孕，天主性和人性完美的融合。由此瑪利亞成了耶穌基督，我們所有恩寵來源的一個重要的中保。所以至少是間接的，聖母瑪利亞成為了所有恩寵的中保。

然而必須要注意的是，瑪利亞的仲介是完全不同於基督本身的，所以千萬不要理解成她的中保身份取代了基督。她作為受造物，她的仲介無論如何，都不能由單單憑她自己，自發地完成，由此相比於基督的仲介，是不完美亦不完全的。由始至終，她都全心全意依靠著天主，由天主才得了無原罪始胎，也由天主她得以存在至今，為我們眾人祈禱。由此，她之所以扮演這普世的中保，完全是由於天主本身對她揀選的恩寵，無論是在加納婚宴上，在十字架旁，還是在五旬節聖神降臨之時。正如聖伯爾納德教導：『天主的旨意使我們通過瑪利亞獲得一切。』由於聖母由天主聖神『充滿了聖寵』，使她能與天主的恩寵相合作來分施祂的恩寵，她的仲介近乎完美，僅次於基督。

又有人說，難道不是天主聖神賜予一切恩寵嗎？天主教是不是拿聖母代替了天主聖神？又列出以下幾節聖經來：

『因為是天主在你們內工作，使你們願意，並使你們力行，為成就衪的善意。』（斐理伯書2:13）

『因為凡受天主聖神引導的，都是天主的子女。』（羅馬人書8:14）

誠然，天主聖神是恩寵的來源，而聖母的角色在於與聖神完美無瑕的合作，無論是她無原罪的身體中基督的成孕，造訪聖婦依撒伯爾使母子充滿聖神，還是五旬節時頭上舌形如火。聖母從沒有代替天主聖神的角色，而是與祂合作，尤其是通過懷孕和生育天主聖子，來分施恩寵，並藉由給我們與天主聖子基督結合的機會，使天主聖神充滿我們。

另外有人說，難道基督不是建立了教會，通過聖事來賜給我們恩寵嗎？

但我們又怎能光談教會的仲介，而忘記了聖母瑪利亞也是教會的一員呢？甚者，教宗保祿六世指出，瑪利亞是教會的母親，因為教會是基督的身體，而她是基督的生身母親。而這位母親，透過她腹中的孩子，從天主的手中為我們求得恩寵。

那問題來了——誠然我們可以說有些恩寵是由聖母來的，那麼怎麼能說『所有』恩寵呢？舊約時代的天主的恩寵又跟她有什麼關系？她甚至都還沒有誕生呢？還有現在我們生活中聖化的恩寵，以及領受聖事中的恩寵，難道就不能直接從天主來嗎？

對於這類的問題，必須再重申一點：救恩之中瑪利亞和基督不可分割的共融。她是基督肢體的母親，也就是我們所有被救之人的母親，聖母和天主的關聯和合作，這在一開始人類的懲罰之時，天主就已經預言了：『我要把仇恨放在你（魔鬼）和女人，你的後裔和她的後裔之間，她的後裔要踏碎你的頭顱，你要傷害他的腳跟』（創世紀3：15），成為魔鬼的敵人的『她的後裔』，也就是所有被救的人，由基督的死亡與復活而被救；聖母瑪利亞一直與基督合作，由此她因著基督完美無缺的仲介，藉著她不完美而不完整的仲介，成為了所有人，所有恩寵的中保。

由此，我們作為基督徒，也就是聖母的孩子，應該感謝她為我們所做的一切，並應該滿懷信心地為所有事情去請求她為我們祈禱。我們也應該效仿她，每日誦念玫瑰經，默想她在聖經中的思言行為，由此與她合作，正如她所吩咐的一樣：「他（天主）無論吩咐你們什麼，你們就作什麼。」

（Cf. “Mary, Mediatrix of All Graces: History of a Movement from 1896 to 1964,” Missio Immaculatae International, vol. 13, no. 3 (May / June 2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