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人的信仰和信德何去何從？——《信德對教會及信友的關係》

講詞大意

這篇講詞是以信德為主題。乍一看來，似乎與教會權力毫無關係。但凡一讀下一篇講詞者，則馬上可以看到這篇的重要性，及其與教會權力尤其訓導職權的不可分割性。因為教會權力首先是以宣講及捍衛信德為其重要使命者，而信德則是關係教會及信友的來源與存在的。沒有教會訓導職權對信德的宣講及衛護，則信德將遭到埋沒或變質乃至摧毀。信德一旦受到埋沒或歪曲，則信友將不成其為信友。這樣的偽裝信友即使多如天上的繁星及海邊的沙粒，亦將無從建立一個真的教會。故教宗在強調服從教會訓導職權的重要之前，──這是講詞(四)的主旨－必須使信友信德的重要性得到深刻的印象。所謂「信德是教會的匙，是教會的門檻，是進入教會的第一步……是引人走向圓滿永生的起點」（見本講詞4節）即是此義。何況教宗對教會訓導職權，在本講詞內，至少間接地有所強調，如5節內所說：「這聖言便是人們應當信從的天主的真理，或真正的教會訓示」。在8節內說：「目前急需強調者，是人們必須記得教會與信德的重大關係」。然則，「天主的真理」同「真正的教會訓示」儼然並駕齊驅了，而「教會與信德的關係」亦可瞭如指掌了。這還有不足以說明教會訓導職權的偉大作用，而令人意識到服從這權力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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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詞正文

引言 教會生於血和水

1　可愛子女！教會今天再度成為我們默想的題目。教會是我們這時代的題目，是大公會議的題目。凡進入這大殿的人，只要心神收歛，則在他們腦海中首先泛起的思想便是教會。但這題目異常遼闊而複雜，似乎不是我們的頭腦所能容納。不過，倘若我們的思想只涉及不同的幾點，尤其只集中注意力於一點，則將變為相當容易的題目。

2　今天我們尚能記起逾越節禮儀。這禮儀使我們對下列奧秘而具體的真理，深信不疑：「教會生於逾越節奧蹟」。意思是說，教會是救贖大功的成果，她時時邁向至善之境。人無不知，這觀念的象徵是基督死於十字架上時，其肋旁為長矛所刺而流出的血和水（若，一九、三四）。聖奧斯定肯定：「這說明教會是由血和水而誕生」（Sermo 5, 3; PL. 38, 55）。理由：「教會的聖事出源於該血和水」（Jn. 15, 4, 8; PL. 35, 1513）。我們知道，教會出源於基督，基督是教會的創立者，是教會的元首（Cfr. Journet, L’Eglise, 3, 590-594），這點昭然若揭。我們關心者是另一問題：人何時生為信友，我們怎樣生於教會，怎樣加入教會，加入基督妙身。(1)

信友生於信德

3　這點亦很明顯。人因聖洗聖事而生於教會，而成為信友。斯二者乃二而一、一而二，不得分割。但聖洗聖事需要一個很重要的條件，這條件構成信友的重要因素，即信德。信友是一位信者。聖洗禮儀對信德如何是信友不可或無的條件，如何是信友新的超性生命的重要原始一點，表現得異常明朗。聖洗禮儀一開始，便向望教者發問──如果是嬰兒，則向其代父母發問：代父母一面代表嬰兒，一面代表堂區：你向天主的教會請求什麼？答說信德。

4　信德是教會的鑰匙，是教會的門檻，是進入教會的第一步。人如有意隸屬天主之國，首先必須激發信德，信德是引人走向圓滿永生的起點。教會初興時，非常謹慎地選用明確語句，來表示信德是一個不可或少的重要條件：「那信從子的，便有永生，那不信子的，不會見到生命」（若，三、三六），這是聖史若望的話。對這點聖保祿的言論很多，只需舉出下列肯定，即已夠用，因為這肯定是他一切言論的總括。他說：「如果你口裡承認耶穌為主，心裡相信天主使祂從死者中復活起來，你便可獲得救恩」（羅，一Ｏ、九）。(2)

信德的基本條件

5　我們應嚴密注意：我們得救的真正原因是基督自己，是亦是真人的天主聖言耶穌，飛升至聖父光榮之中後，替人們、替教會派遺的聖神。祂是我們新生命亦即聖寵生命的原始，是信德的激發者。不過，天主救人的計劃需要兩個最基本的條件：一是內在的，即出自自由的信仰；二是外在的，即天主聖言必須有使徒來傳報。而這聖言便是人們應當信從的天主的真理，或真正的教會訓示。(3)

現代人信仰宗教的困難

6　這裡，我們不得不提到現代人在信仰方面遭受的眾多困難。這些困難形成一個可怕的死結。大家對這點已有所知。信仰在今天已成為一件困難到幾乎不可能的程度。以往，信德與理智的格格不入，似乎無時不在復甦。人們認為信德與理智之間的衡突無法協調。此外，現代心理學又提出一系列的困難，使到走上信德的途徑及信者的培養複雜至無可復加。同時，今天不斷宣傳的新觀念，無論其為理論的，實用的或社會的，又對民眾發揮著巨大影響力，這類觀念既拉人於前，社會輿論又推動於後，使得許多心靈至少在一定環境及某些時分中，竟然將這些觀念來取代光明而折服人心的信德真理。還有不少人，將自己某些神修經驗認作信德。他們在心裡自言自語，認定自己已擁有足用的信德，並以這種自造的良心而自鳴得意，即使這信德毫不顧及人生最高宗旨及宇宙的奧秘。他們似乎情甘以禁慾家豪爽的吃苦主義為已足。(4)

現代信友如何喪失信德

7　又有些人，雖不肯與教會分離，但對信德真理則採取自行選擇的方式。他們說，他們相信若干真理，但對他們認為不能接受或無從了解或要求太多的真理則拒不置信。他們的信德是以自己的頭腦為準繩，並以此信德為己足。最後，還有人，對信德真理主張獨立評判，甚至採取「自由思考」方式。這方式讓每人一依自己的意思來思想，使到信德真理失掉客觀的堅實性及其為統一及愛德原始的真正特點。(5)

恢復信德的門徑

8　幸而還有不少書報可以供人參考。只要人們有意，在這些書報中可以重新覓得獲致信德的途徑。這類途徑，今天不獨仍然開放，而且對現代人來說，可能較諸以往更為開放。不過，目前並非討論這問題的時候。刻下急需強調者，是人們必須記得，教會與信德的重大關係。信德如所週知，是人們對講話的天主，對有所啟示的天主所做自由而徹底的答覆。大公會議說：「對天主的啟示，必須有信德的服從，並完全的依順（啟示憲章5）。這雖似乎不甚邏輯和不無因難，但如我們唯真理是求，則聖神必以無言可喻的證明傾注於我們心中（見若，一五、二六），使到信德一變而為充滿光明及愉快的行為，使人除圓滿及正確的真理，並急於將所取得的真理通傳他人外，不再有其它願望。(6)

完整信德為真信友的保證

9　教會就是這樣誕生的。教會是基督信徒的學校（見若，六、四五），教會是信者的社團，教會是真正信友的社團，最好說，是他們彼此間的交流。信德是加入基督妙身的重要條件，而基督妙身正是教會。人們賴以相信啟示真理的完整而成全的信德，是隸屬基督唯一真正教會的安全保證及特色。擁有信德，擁有主的信德、宗徒們的信德、慈母與導師教會的信德乃莫大的幸運！我們真這樣幸運嗎？

結論

10我們會聚於此，便證明主已賜予我們這無與倫比的偉大恩寵了！刻下我們應意識到這恩寵無可估計的寶貴價值！我們要求祂賞我們保存信德，賞我們能如保祿宗徒說：「我已保持了這信德」（弟後，四、七），又如伯多祿所勸告者：「信德堅固」（伯前，五、九）！祝宗座遐福。

　

講詞註釋

(1)根據聖奧斯定，教會生於基督肋旁內流出的血和水。理由是這血和水是聖事尤其聖洗聖事之所從出，而信友則生於聖洗聖事。沒有聖洗聖事則不可能有信友；沒有信友還談什麼教會？然則，說教會生於血和水乃是邏輯的結論。

(2)信友固生於聖洗聖事，但信德則是聖洗聖事發揮其重生之力的重要因素；沒有信德則人雖領受聖洗。亦得不到重生的效果，其為信友亦是有名無實的。故「信友生於信德」一語，不唯不否認「信友生於聖洗」的真理，而且更進一步標榜出善領聖洗的重要條件。無怪乎原始信友極端重視信德了！

(3)信德必須具備兩個基本條件：(一)自由。關於這點，大公會議強調得十分清楚：「人有信仰自由的權利；這權利在於人人不應受私人社團及世間任何權力的干擾；在宗教事務上，誰都不得強迫任何人違反其良心行事，亦不得阻止任何人私下或公開、單獨或合夥在合法範圍內依照良心行事」。又說：「正因為人擁有人格尊嚴，正因為人擁有理智及自由意志，故人能對自身的行為負責……人必須享有心理自由和不受外在壓力的自由。」又說：「信仰宗教本質上便是人的自由意志直接指向天主的內在活動，純人世間的權力無法命令或禁止之」（見信仰自由宣言2、3）。(二)天主聖言必須有使徒來傳報。普通我們常以「宗徒」取代「使徒」；但此處則最好採用「使徒」二字。因為「使徒」一詞寓有被派遣及委任的意義。保祿宗徒說：「信仰出於報道，報道出於基督的命令」。又說：「人從未聽到他，又怎能信他呢？沒有宣講者，人又怎能聽到他呢？若沒有奉派遣，人又怎能去宣講呢？」（羅，一Ｏ，一四－一七）。教宗此處的用意在於極言：人必須是受到天主派遣或委任的使徒，或使徒的合法繼承者，始能正式擔任宣報基督聖言的使命，亦即在教會內行使訓導職權。任何人固可傳揚基督聖言，但要想在教會內擁有訓導職權，則必須擁有天主的委任。關於這點，下篇講詞有著更具體的發揮。

(4)此處教宗所提出的，現代人對信仰所有困難，不外「現代人對宗教的態度」一書所談到的一切，如現代人迷信不可知論，現代人以為尋求天主是多此一舉，以為天主是一個過時的觀念以及天主可以為其它價值來取代等。但最深的困難或許是因為天主和宗教，尤其真的宗教，帶給人們的約束，和由於人們缺乏改正生活的勇氣。所謂不可知論只是逃避改正生活任務的藉口而已。至於「自造的良心」亦只是用以自欺而已，實際上他們本人亦未必信得過自己。誰真能相信自己頭上沒有任何主宰，而自己便是法令自身或是非善惡的標準呢？

(5)信德全部建築在天主的權威上。一屆梵蒂岡大公會議說：「我們信以為真，並非我們理智本性之光了然於真理的內情，而是為了啟示該真理的天主的權威」（Conc. Vatic., Const. Dei Filius, C. 3），人而拒絕相信一端啟示真理，便是拒絕承認天主的權威；而天主的權威是不能分割的。在一端啟示真理上不承認天主的權威，便等於摧毀了整個信德的基礎。故教宗良十三世說：「不相信其中一端，便等於全盤不相信」（「公教原則」通諭26節，近代教宗文獻論公教政治理念)。然刖「以自己頭腦為信德準繩」者可以已矣！

(6)多讀幾本好書誠然有助於加強信德，猶如許多信友之喪失了信德是由於閱覽「危險作品」一樣。但尤其重要者，是謙遜服從教會訓導職權和熱誠祈禱。因為信德是天主的恩賜，而天主則拒絕自大者而賞聖寵與謙遜者（見路，一，五二）。故與其對信德真理苦苦思索，毋寧虔誦一遍天主經之更為有利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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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宗保祿六世

信德對教會及信友的關係

一九七Ｏ年四月八日

　

　

韓山城譯釋

《教宗保祿六世論教會訓導職權》，34-43頁

台北：安道社會學社，19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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